越行昭關上門, 走到辦公桌旁，看到還沒撿完的紙張，好看的眉蹙了蹙。

“沒等到你回教室，就過來看看。”他伸手捏起一張紙，“你摔倒了？”

阮悠整理的手一停，雙眼圓瞪，氣咻咻的伸出小肉手指向越行昭:“我進來就是這個樣子了, 不是我弄的。”

“而且就算我摔倒了, 也不可能碰倒這麽多。”阮悠鼓著嘴補充道。

越行昭不可抑制的彎起唇, 包住小肉手帶到椅子上:“坐著，我幫你收拾。”

剩下的紙張東一塊西一塊的鋪了大半個辦公桌，阮悠收了不開心的情緒，把手抽出來:“你撿起來給我，我來分類。”

英語類的資料英語課代表整理是最好, 越行昭能撿起來已是非常的有耐心，分門別類的疊好, 超出了耐心的範圍。

阮悠主動要求分類，他是不會拒絕的。

很快的, 空曠寂靜的辦公室裏，富有節奏感的蕩起“唰唰唰”的紙張摩擦聲。

整理了有兩三疊，走廊上傳來高跟鞋的咚咚聲, 從細微到清晰, 由遠及近。

越行昭耳朵一動，扔出桌上另外一疊資料。沒來得及誒一聲, 阮悠被帶到了隔壁的辦公桌底下。

紙張飄飄揚揚的散落到地面和桌面，最後一張成功落地制造出原來的大致景象後，辦公室的門被打開又合上。

“師兄，謝謝你剛才安慰我。”

“不用謝。”

熟悉的聲音，一個輕柔帶著微啞一個硬邦邦的，不是別人正是樂娉婷和李信。

阮悠辨認出來，推著越行昭要從桌子底下出去，被他一把扣在懷裏，唇抵住耳蝸低聲說:“現在出去會被叫家長。”

這話十二分的管用，阮悠垂下手，安安分分的待著不動了，只是耳朵上無法忽視的熱度，弄的她怪不舒服的。

“你出去一點。”阮悠往裏挪挪脖子，盡量遠離不舒服的源頭，沒收到效果，低著聲音又說了一次，“你出去一點，我熱。”

越行昭不退反進，牢牢的挨緊阮悠，清冽的呼吸和鼻息全數噴灑在她臉上脖子上。

不大的藏身之地，阮悠整個身體都被越行昭的氣息給包裹住了，濃烈的純男生氣味，讓她紅了耳根子。

“你，你出去一點。”阮悠巴巴的懇求，聲音放的極低極軟。

第三次的要求，越行昭仍是沒退，反而靠的更近。

阮悠耳朵都快燙熟了，沒有辦法，她只好拿出百試百靈的話:“你出去一點好不好，哥哥？”

甜絲絲帶著淡淡奶香的氣息撲面而來，在幽暗的小空間內發酵成粉紅色的氣泡。

越行昭喉嚨一幹，往外頭挪了一點。

“呼。”阮悠長長的如釋重負般的舒了一口氣，拿手當扇子扇去殘留的熱氣。

隔著張辦公桌，樂娉婷準備收拾被自己弄倒的紙張，踏著高跟鞋靠近椅子。

“咚咚咚”，鞋子和地面摩擦的聲音，堪比擊鼓，一下下的敲著阮悠。

緊張慌亂不知所措，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，將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
就在樂娉婷即將走到辦公桌旁時，越行昭重新抱住了阮悠，李信也叫住了樂娉婷。

樂娉婷轉身，不太明白的喚道:“師兄？”

李信握了握拳，站到樂娉婷身前:“你家裏的事，我會幫你想辦法的。”

“我能解決的。”樂娉婷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，“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，我不能一直麻煩你。”

“不麻煩，你有什麽事，都可以找我幫忙。”硬邦邦的說完，李信又硬邦邦的接道，“這周末你要去相親？”

樂娉婷露出一個苦笑:“以前的我能推掉，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，我沒有別的選擇。”

李信有點急了:“你可以選我。”

時間靜止了一瞬，而後樂娉婷不敢確定的問:“師兄，你……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
話說到這個份上，李信也沒什麽顧慮了，他握住樂娉婷的肩膀，很鄭重的說:“娉婷，我喜歡你很久了，我知道我這個人很笨，不會說好聽的話，但是我保證，我以後會對你好的，不會再讓你哭。”

桌子底下，阮悠屏住呼吸留意著外邊的一舉一動，聽到教導主任對自己班主任告白，蒙出天際了。

“誒？”她下意識的輕呼了一聲。

越行昭速度的托住圓乎乎的後腦勺，往自己肩頭按。

比阮悠更蒙的，是樂娉婷。花了好長時間消化告白，她低頭捏住手指:“師兄，我……”

李信:“你好好考慮，考慮好了，再給我答覆。”

樂娉婷看著他真摯的眼神，終歸是說了好。

阮悠一字不差的聽著，再次聽到高跟鞋走動的聲響，起起伏伏好幾遍的心，再次繃緊。

她埋頭蹭蹭越行昭:“怎麽辦？”

越行昭眼一沈，抱著阮悠挪到有椅子遮擋的另一側。

幾分鐘後，開關門的聲音再度響起，高跟鞋的咚咚聲從辦公室裏消失。

阮悠緊繃的心松下來，忘了自己身處桌子底下，腿一伸，腦袋磕到了桌板:“嘶，好疼。”

“笨。”越行昭把人帶出桌底，揉揉被撞疼的部位，“這麽著急想出去？”

“不快點出去，學校大門要關了。”阮悠擦掉眼角的淚花，“我不笨。”

越行昭看著一小滴淚花，手上的動作放慢:“以後不會再讓你哭。”

微瞇著眼想了想，他加了一條:“有的時候除外。”

阮悠:“……？”

有的時候是什麽時候，阮悠沒有問下去，因為再不走，學校的大門是真的要關上了。

小跑著趕在遙控門關閉的前一秒坐進車裏，阮悠拍著胸口給自己順順氣。

阮志杭等了女兒老長時間，看女兒氣喘籲籲的奔上車，給她系好安全帶:“今天怎麽這麽晚？”

阮悠細細的喘兩口:“樂老師的辦公桌亂掉了，我在幫老師收拾。”

又喘了幾口，她平緩的說:“爸爸，你有沒有等很久。”

“爸爸等多久都沒關系。”阮志杭轉動鑰匙發車，踩下油門，嗚嗚的汽車行駛聲蓋住了一點說話的聲音，“悠悠，學校什麽時候放假。”

蘭臨市大範圍內的高中，一般放寒暑假差不了幾天，蘭臨一中每年是六月下旬期末考完放暑假，柳城三中的放假時間，阮悠前些天聽穆可可提過。

和蘭臨一中沒差幾天，同樣是在六月下旬，七月的前一周。

“那還有三個禮拜能放假了。”阮志杭算了算，接著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，“時間剛剛好。”

這幾個字，阮志杭說的輕，可阮悠還是耳尖的聽到了，她圓臉一揚，問道:“爸爸，什麽時間剛剛好。”

阮志杭沈默著轉動方向盤，行駛了幾百米，踩下剎車停在紅燈前，側過臉，看了女兒一會兒才說:“爺爺奶奶想你了，今年暑假，想和你一起過。”

阮悠的爺爺奶奶在前兩年搬到法國的一個小鎮去住了，那裏環境優美，生活節奏不快，非常適合老年人居住。阮悠去過幾次小鎮，很喜歡那裏各式各樣帶有法國風味的東西。

像是小鎮上的冰淇淋店，一份冰淇淋用小巧精致的盒子裝，分量不多，卻能在長達十幾個小時的日照條件下，走著看著小鎮的風景，慢慢的愜意的享受。

腦海中浮現著這樣的畫面，阮悠笑著說好。能和親人長輩一起過長假，是再美妙不過的事。

阮志杭摸摸女兒的頭，收回視線，踩下油門開著車駛過綠燈。

到覆式公寓所在的那條街，阮志杭問了件事:“再過幾天要高考了，悠悠要不要先跟爸爸媽媽去一趟法國。”

阮悠眼一眨，記憶被拉到和越行昭回教室的那會兒。

“爸爸，快要期末考了，我想好好覆習。”阮悠輕咬著下唇，說的有一點心虛和艱難，“等放假了，我再去。”

阮志杭心裏揣著事，沒有集中註意力去觀察女兒細微的表情變化。他略點了下頭，沈聲說:“我和你媽媽大概要去兩三天，你待在家裏好好覆習，盡量少出門。”

瞟了一眼左側，阮悠別開眼，有些含糊的應聲。

盡量少出門，那出去一次，時間很長，應該，沒有關系吧。

高考的幾天來的又快又急，三中作為考場之一，高一高二的學生全部放假。

每逢中高考必下雨估計是個破不了的魔咒，七號大早上，天空陰沈沈的下起瓢潑大雨。

下到傍晚，烏雲逐漸散開，阮悠整理好小書包，鎖好家門下樓。

雨後的六月，有淡淡的青草香，消失了一天的陽光伴著晚霞落在身上，不熱，很涼爽。

阮悠背著微鼓的小書包走出門衛，左右各看了幾下，去了趟附近的超市。

提著一大袋子小小的紅紅的東西出來，她摁亮手機屏幕看了一個地址，朝另外的方向走。

沿街走進一個小區，進入一棟公寓樓裏，阮悠找到樓梯口，給越行昭發了個消息說自己到樓下了。

公寓樓不高，頂層是九樓，唯一的一部電梯在使用中，需要等待。

阮悠看了看時間，決定直接走樓梯，上到三樓，越行昭的回覆來了。

簡簡單單的一個嗯字，沒有加標點。

想著會來這裏的原因，阮悠單手操作著鍵盤，敲了一句話，點下發送前，她又全部刪掉，退出了微信。

反正馬上就到了，當面問就好了。

收好手機，阮悠踏上最後一級臺階，叩響貼了倒福字，遮住門牌號的門。

一秒。

兩秒。

三秒。

一分鐘過去，沒人來開。

阮悠心想著是不是越行昭沒有聽到，加重力道叩了三下。

這次，等了十來秒，門被打開了。

“你誰啊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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